不跟你凶一个你还真把我当猫了(下)
死生之巅上。
墨燃对于自己只剩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感到十分焦虑,自从楚晚宁离开后,他一天比一天不安。
几日后,墨燃越发的觉得自己对于师昧的情感似乎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但这就无法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
墨燃终于耐不住心慌,借打扫的名义去了一趟红莲水榭。
寂静的红莲水榭里早已只剩下因长期熏陶而挥之不去的海棠香,和匆忙掠过的秋风秋叶,墨燃总觉得少了什么。
将整个红莲水榭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一遍后,墨燃终于在一摞混乱的书卷里找到了一封封好的信,墨燃觉得很不可思议,他没有想过会真的找到点什么。
墨燃盯着手中的信看了很久,就连信封一角下用朱砂画的一小朵海棠花都被看出了走笔的方式,才慢慢地打开,他隐约觉得,这里面才是楚晚宁离开的真正原因。
信没有写寄予的人,直接被一句问候的话取代。
“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墨燃记得上一世自己是如何缠着让楚晚宁教他这句话的意思,楚晚宁的回答是什么?
“我教过你的。”
墨燃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忘记,何时忘记的。
往下的内容显得特别的无序,但都是只言片语,有些记录的是事实,有些则是楚晚宁记录的自己的想法。
第一句话就让墨燃震惊了很久。
“七日前,不知因何,生出了一对兽耳和一条兽尾,就在我刚找到症结不久,墨燃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兽耳兽尾?
师尊?
为什么?
楚晚宁难道有心悦之人?那为何自己两世都没看出一点端倪?
墨燃皱紧了眉头,这是楚晚宁在刚闭关时写的,墨迹看着最久远,如此算起时间,直到现在,楚晚宁应该只剩了不到十日。
那他为何离开?他的心悦之人莫非在死生之巅外?那为何他又要说是去为自己寻药?
墨燃心里万分纠结。
就在这句话之后,执笔人似乎是想了很久,久到连墨都开始凝固了,才缓缓落下一句:
“墨燃心悦之人会是谁呢?”
仿佛又隔了很久。
“是师昧吧。”
墨燃看着这两句根本不像是楚晚宁会说的话,竟是也问起自己来。
“是师昧吗?”
墨燃慢慢琢磨着,同时也奇怪为什么楚晚宁会如此关心自己的心悦之人是谁?
“墨燃应该和师昧相处的很好,我果然还是不配。”
不配什么?
墨燃完全惊了。
谁不配谁?楚晚宁不配墨燃吗?为什么楚晚宁要把他们俩放在一起?
墨燃觉得自己的脑子开始不够用了。
“此次出关后,我应该离开死生之巅,”信上继续写着,又是与之前不同的墨色,“墨燃会没事的。”
为什么楚晚宁走了自己就会没事?难道不是只要和师昧互通心意后,大家不就都没事了吗?关楚晚宁什么事?
——若三十日后,心悦之人未能倾心于自己,则会完全兽化,亲手以残忍的方式夺走心悦之人的性命。
墨燃突然想起那份来历不明的纸张上有着这样的描述。
一阵寒意爬过了墨燃全身。
除非楚晚宁……
上一世,楚晚宁说:“墨燃,是我薄你,死生不怨。”
楚晚宁在大战后在厨房里悄悄地为他包着抄手,后来又全部倒掉,墨燃不记得当时楚晚宁眼里的神情了,或者,墨燃那个时候根本就没去看过楚晚宁。
楚晚宁……楚晚宁……
回想起楚晚宁近段时间性格的变化,那不同于普通海棠的香味,对自己隐隐的包容和温柔,这一切,再加上楚晚宁身体的变化,就都说得通了。
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而自己才是楚晚宁的唯一解法,楚晚宁无疑是在寻死。
墨燃为自己的迟钝感到恼火,不到十日,他要上何处去找楚晚宁?
他压根想不到,除了死生之巅,楚晚宁还能去哪?
墨燃整个人冷了个透彻,由于上一世的情仇,他甚至不敢去想象楚晚宁的死亡。
匆匆写下一封简单的信,墨燃没告诉任何人,就匆忙下了山。
一路上,墨燃四处打听,但连楚晚宁的一点影子都没有,若是正常的云游,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除非楚晚宁真的是一下就逃到了很远。
墨燃觉得楚晚宁是真的有本事,怎么对自己都可以,连死都可以跑这么远。
日子还在飞走,墨燃顺着少得可怜、根本算不上是线索的信息寻找着楚晚宁的踪迹。
一路上,墨燃也在疑惑着自己为什么会为楚晚宁如此心焦,换成师昧,他也能做到这个程度吗?
两世的纠葛,再加上数日的焦虑奔波,终于摧毁了墨燃那一点固执的心理防线。
他是喜欢着楚晚宁的,或者说,墨燃是爱着楚晚宁的。
没过多久,自己的兽化便退去了,这并没有让墨燃轻松多少,反而将他极少的一点侥幸直接驳回了。
最后的一两天,墨燃绝望地发现,自己找不到楚晚宁,无论自己如何努力,楚晚宁仿佛是铁了心要躲开他。
墨燃来到了一片荒芜人烟的群山之间,若是楚晚宁决心要一个人来承担,就一定不会还留在人多的地方。
这里的风景根本算不上秀丽,不过就是一片极其普通的野山野林罢了,这样不起眼的地方,世上有千千万万个,楚晚宁可能会在其中的任何一个。
墨燃每天都会放出灵流去探楚晚宁的灵气,皆以失败告终。
就在墨燃准备启程离开这片荒山时,周围的空气泛起了不自然的微澜,不一会儿,灵气波动越来越大,哪怕是一介低阶修士都能清楚地感受到。
几乎是在感受到波动的那一瞬间,墨燃迅速冲向了灵气的源头。
山间的飞虫鸟兽俱仓皇地向着山外奔跑,墨燃逆着它们,向灵气最汹涌的地方赶去。
一定来得及,墨燃像在麻痹自己般不断重复着。
荒山之中,墨燃很快就找到了这片强大的灵力的主人。
还没等墨燃上前,一抹白色的身影瞬间扑了上来,锋利的兽爪径直刺向墨燃的咽喉。
“师尊?”
墨燃错开身形,却还是被划伤了肩膀,大片鲜血失控地离开身体,钻进了衣料之中。
“师尊!”
攻击再次袭来,墨燃想再次躲开,但对方终究是楚晚宁,再加上兽化的能力,墨燃一来就占了下风。
被按倒在地的墨燃很快将楚晚宁上下打量了一遍。
须发尽成了白色,一对耳朵高高地立在头顶,瞳孔唇齿都发生了变化,雪白的兽毛顺着手臂一路向上,后腿已经兽化了大半,应该是到了无法直立的程度了。
除了脸还看得出是楚晚宁,身形还能看出之前是一个人以外,基本上已经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猫了。
墨燃看见楚晚宁的嘴唇颤抖着张了张,喉间似是艰难地想发出什么声音。
“……师尊?”
楚晚宁似乎是十分痛苦地在挣扎着什么,良久,才艰涩地说:
“走啊……”
你来干什么?找死吗?
“师尊,你看着我。”墨燃试着从楚晚宁爪下抽身。
楚晚宁抬眼,但就在下一个瞬间,好不容易寻回的一点理智再一次崩坏了,发狂地攻击墨燃,同时,墨燃才堪堪脱离了楚晚宁的压制。
墨燃的兽耳兽尾呢?楚晚宁在抬眼的那一刻,看见已经退去了兽化的墨燃,精神只是那一刹那的恍惚,便被兽性夺走了主权。
墨燃既然真的……混沌中,楚晚宁模模糊糊地想,那他还来干嘛呢?
“师尊!你看看我!我是墨燃啊!”
外面的墨燃正和失去了理智的楚晚宁打得不可开交,或者只是墨燃单方面挨打,他还不了手。
眼见身上的伤处越来越多,他又无法近楚晚宁的身,再这样下去,他会死,楚晚宁更会生不如死。
思索一阵后,墨燃还是冲了上去。
与此同时,利爪再次向他袭来,墨燃不躲也不闪,尖锐的指甲直接嵌入了墨燃胸口,猩红的液体几乎将雪白的皮毛尽数染红。
一边肩膀也被死死地扣住,撕扯得血肉模糊。
“师……尊。”墨燃嘶嘶地抽着气。
而楚晚宁只是粗重的喘息着,兽爪还在不断深入,似乎要将墨燃的心脏给挖出来。
“晚宁……”
墨燃抗着剧痛,抬手抚上了楚晚宁沾上了血污的脸,笑得故作轻松且十分勉强,就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仙君,你理理我,好不好?”
“晚宁,你醒一醒,好不好?”
“我来得太迟了,我知道错了晚宁,晚宁你看看我,你看得见我的,对吗?”
墨燃不顾危险,将眉心抵在了楚晚宁的眉间,不停地和楚晚宁说着话。
远远地看上去,像极了一对深爱的道侣紧紧相拥着。
“晚宁,一直以来,你一个人特别辛苦吧,”两世,楚晚宁一直都是一个人,背负着所有抵死缠绵的爱与刻骨铭心的恨,“晚宁,你看看我。”
也许是墨燃的目光太过于炽热,楚晚宁茫然之中还是与墨燃对视了。
墨燃在楚晚宁唇上留下了一个一触即离的轻吻。
“师尊,我喜欢你,”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这样的表达不够准确,末了,便补上一句,“晚宁,我爱你。”
盯着呆滞的楚晚宁,墨燃再一次吻了上去,这一回不同于上次,唇舌翻搅着,被犬齿划破的伤口渗出血珠,纠缠在紧紧相拥的两人口中。
楚晚宁没有空档换气,只好本能地推开墨燃,这一推,又是带着血肉的撕裂,墨燃闷哼一声,再也坚持不住,倒了下去。
数日后,死生之巅。
“晚宁?你理理我嘛。”
才醒来一天,并且还躺在床上半身不遂的墨燃第一眼就准确地捕捉到了床边的楚晚宁,拉着他垂下来的手轻轻地捏着。
楚晚宁没说话,默许了墨燃这个小动作,现在他的兽耳兽尾都已经退去。
赶上了,墨燃想着,心里松了一口气。
放松下来后,墨燃就容易困,但一身的纱布伤药让墨燃觉得难受,不住地扭动着,时不时向神色冷漠的楚晚宁投去一个眼神。
楚晚宁叹气,到床边坐下,让墨燃枕着自己的腿。
不知为何,楚晚宁觉得脸有点儿发烫,将终日不化的冰山脸消融了一点。
“师尊,我爱你。”墨燃迷迷瞪瞪地说。
“知道了,”楚晚宁手不自觉的就放到了墨燃乌黑的发顶上,轻轻地顺着,“没能让你早点感受到,是我不对。”
“我不听这个。”舒服了许多,困意开始不断纠缠着墨燃,但墨燃固执着不肯去见周公。
楚晚宁的脸又红了几分,就在墨燃觉得自己快不行了的时候,一声类似于呢喃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墨燃,我也爱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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